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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玉山窺真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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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玉山窺真容

甫一交手,江晏深就察覺到了某些怪異之處,只是那想法稍縱即逝,他沒能來得及抓住。

但沈清辭卻沒有要立即收手的意思,只見她烏發未散,衣袖輕盈,看似清麗脫俗,劍勢卻是淩厲異常,每一招都充斥著十足的殺意。

江晏深的心底也隨著他們之間的交手逐漸變得清明起來。

原來如此……果然如此!

這廂沈清辭卻覺得十分納悶,她心想對方大概猜到了自己的身份——畢竟先前都那麽陰陽怪氣的暗示了。

不過沒猜到也無所謂,既然都撞見了,先下手為強,無論威逼利誘還是其他手段,反正得教江晏深不能捅破自己的身份。

可你來我往地過了這麽幾回招,沈清辭卻發現江晏深並沒有要跟她認真打的意思,除了拆招之外,幾乎沒怎麽主動進攻過,劍勢不痛不癢,根本傷不到她。

總不能是他只有這點實力吧?

還是說,他只是有事想來找她商量?

沈清辭半是疑惑地收了劍勢,道:“你是不是……”

她散了殺心,正欲與他好好聊聊,誰曾想江晏深卻抓住了這個機會欺上前來,利劍靈光流轉,毫不客氣地架在了她的脖頸間。

沈清辭氣笑了,瞥一眼那道銀白:“好劍。”

江晏深:“……”

她問了下去:“叫什麽?”

江晏深微頓,道:“沒有名字。”

沈清辭:“怎麽可能?你師父能允許你的佩劍無名嗎?”

江晏深輕笑了一聲:“……也是。”

沈清辭又道:“你猜到我是誰了?”

江晏深:“是。”

沈清辭一點兒也沒有被人用劍抵著脖子的自覺,與他閑聊般又問道:“是來殺我的還是來偷窺我沐浴的?”

“……”江晏深道:“那不叫沐浴。”

沈清辭‘哦’了聲:“你怎麽知道我穿沒穿衣服?你偷看了?”

江晏深:“沒有。”

沈清辭:“你怎麽證明?”

江晏深:“我不需要證明。”他道:“我來找你,是希望你幫我一個忙。”

沈清辭奇了:“你來找我幫忙?什麽忙?”

江晏深看著她,忽然露出一個甜蜜微笑:“簡單。幫我殺些人而已。”

“殺人?還‘些’、‘而已’?”沈清辭這下是真的覺得有趣了,她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將江晏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。

嗯……臉還是那張臉,氣質仍舊。

可這般宛若謫仙般的人物張口便請她幫忙殺人的場景,沈清辭還從來沒有經歷過,一時覺得離奇,一時又覺得好笑。

而且他臉上的笑容可與這張臉、這個形象太過格格不入。

江晏深這一路上幾乎都沒有笑過,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性格教人不敢親近。

雖然冷淡過度,但卻不令人奇怪,似乎他這樣的人就該是這樣的做派。

可此刻他這般笑起來,沈清辭才發現這張臉其實昳麗過甚,邪氣難掩。

什麽霽月清風,高潔無瑕,竟能在一瞬間統統丟掉,變成另外一個人。

沈清辭心道:原本還以為他是塊木頭呢,現在看來,人家這偽裝可比我強多了。

江晏深坦然點頭:“沒錯。”

沈清辭來了興趣:“說說看,你要殺的人都有誰?”

江晏深道:“靈仙門內有一名士叫做玉千覓,此次搜捕,他喬裝成了一名普通的弟子混在靈仙門的隊伍當中。”

沈清辭道:“什麽名士……比起你還是差一點吧?我看以你的修為,殺了他也不是什麽難事。何必多此一舉來找我?”

這無異於是在與虎謀皮嘛。

江晏深又朝她笑,只是這回收斂了許多,不過那笑怎麽看都帶著些嘲諷意味。他道:“以我這樣的身份,怎麽可以做這種雙手染血的事情呢?”

好無辜,好清白,好理直氣壯。

沈清辭被身邊許多人說過嘴上太不饒人,可這還是她頭一回在別人面前語塞,在還未想好要怎樣接話之前,自己就再一次被氣笑了。

她笑夠了,道:“若我不幫你這個忙呢?你待如何?將我的身份捅出去?雖說以一敵百的確沒有那麽容易,可我又不是傻子,難道我不會逃麽?”

“哦對了,”說到這裏,沈清辭已經不怕再讓他知道點東西,便又補充道:“我來這裏不是為了玄陰珠,那東西對我沒用。”

江晏深:“嗯。”他猜到了。

沈清辭在五年前根本就沒有死,自然沒有奪舍一說。

不然的話,她這張臉又該如何解釋?茶館那人私藏的畫像還真是誤打誤撞。

他昨晚才探過她的靈脈,雖說沒有他想象中的糟糕,卻還是需要修養一番的。

可方才交手,沈清辭的靈脈卻已恢覆了許多,她來這裏的目的便不難猜到了。

江晏深:“你需要的其實是這裏的靈泉。”

語氣篤定,已然猜到了其中關竅。

沈清辭道:“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。那既然如此,你也該知道給我使絆子沒什麽意義吧?”她又瞥一眼那柄劍,意思不言而喻。

江晏深不為所動:“沈尊主神通廣大,自然不會輕易為人所擒。不過我卻是個難纏的人,想要擺脫的話恐怕沒有那麽容易。除了那些弟子們布下的陣法之外,我還自作主張地添了一些。”

“破除這些陣法與陷阱,怕是要花上一些時間。但那些人若知道你在這裏,趕過來不過是眨眼的功夫。”

怪不得有段時間沒見到他,原來是做這個去了。

細看的話,沈清辭此刻的臉色有些黑——卻不是被江晏深氣的。

她初出茅廬那段時間,人人都道她只是個不入流的邪修,不足掛齒,連姓名都很少有人在意。

然而當她在玄門中頗有惡名的時候,許多人,特別是那些自主成為其擁躉的人,便不再滿足沈清辭只是沈清辭。

世家有家主有宗主,門派則有門主,各個名士另有花名,她作為第一個以邪修之身混到這個地位的,自然不能只是一個簡單的‘妖女’。

於是便有人為她起各種名號,什麽邪尊啦、聖女啦、天君啦,一個賽一個的有病。

沈清辭還不能生氣,因為若她對這些稱呼不滿意,那些人便會絞盡腦汁地給她去搜羅更有病的名號。

江晏深方才喚的就是她的那些‘追隨者’們最喜歡的一個。實在肉麻,令人不適。

對於他說的話,沈清辭反而沒什麽感覺。如果換做是她的話,她也會這麽做。

她能屈能伸,調節好自己的心緒後立即換了副表情,笑嘻嘻道:“江公子又何必這般呢?凡事都可以商量嘛。殺個人對我來說倒是很容易,只是這對我有什麽好處嗎?若只有不揭穿我身份這一點,還不足以讓我出手吧。”

原以為他會說一些什麽於你而言殺個人不過是順手的事情之類的話,卻不想江晏深反問道:“殺了他對你難道沒有好處麽?”

沈清辭面色微變:“你在說什麽?”

江晏深沒有故弄玄虛,直截了當道:“我聽說你身邊那位紀姑娘似乎跟玉千覓有些私人恩怨。”

沈清辭:“既然是他們倆的私人恩怨,跟我又有什麽關系?”

江晏深道:“我還以為你這次到浮玉山上來,有將他順便收拾了的打算。”

沈清辭審視的目光落在他面上,後者很是平靜地與之回視,坦然到能似乎將自己所有的私心都呈在她面前。

半晌,她微微一笑:“有是有的。只不過與你想要的方式並不相同。”

江晏深頗為遺憾地‘啊’了一聲,竟然就這樣收回了自己的佩劍,道:“那真是可惜了。”

沈清辭眉尾略揚:“沒了?”

江晏深:“什麽?”

沈清辭比劃了一下:“你沒有別的話來勸我了嗎?臂如殺了這個人對我有一些旁的好處,亦或者你會給我點好處之類的?”

不然的話,會顯得你剛剛的威脅很兒戲啊。而且不是殺一些人嗎?除了玉千覓之外,別的人選就不能透露一下?

江晏深還真認真思索了一番,道:“旁的話麽,的確是有的。”

沈清辭換了副嚴肅的神情洗耳恭聽。

江晏深不再戲謔地叫她的‘花名’,眉眼帶上幾分認真:“沈姑娘,從你這一路上的反應來看,對於你的那些汙名,你本人是全然不在意的。你唯一想要維護的是你父母的聲譽,但恕我直言,時隔久遠,怕是已經沒有人在意了。就算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的人,恐怕也是為了將它作為攻訐玄門的把柄。當年的真相究竟如何,根本沒有人會在乎。”

出乎意料的,沈清辭聽了這話後並沒有生氣,臉上更沒有失落的神色,她像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,平靜道:“我知道。但是我在乎。”

江晏深點點頭:“我明白了。”

沈清辭看著他,忽然瞇了下眸:“你特意來找我說這些,其實並不是想讓我幫你殺人吧?你是來試探我的?”

“怎麽會?”江晏深道:“我是真的很想殺他。”

說實話,看著這位天之驕子頂著一張不太像是會幹壞事的臉說出這種話,還挺讓沈清辭不太能適應的。

相比他前兩天在人前的模樣,說是判若兩人也不為過。

她剛要開口說點什麽,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並未掩飾過的腳步聲,似乎有人在朝著這個方向過來。

沈清辭微微一怔,連忙從袖中掏出什麽東西抹在自己臉上,江晏深見狀側過身幫她擋了一檔,緊接著,陸明英的臉出現在他們面前。

他見到他們倆,神情也有些詫異:“師兄?你怎麽會跟謝姑娘在這裏?”

沈清辭默默仰頭望天,心道:好一句捉奸的開場白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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